教作文課的女老師叫做史坦,是個年紀約二十多歲的矮小白人女性,有著鼠栗色的扁塌髮型。

  她是個對於教學很熱忱的老師,總是不斷鼓勵個班上同學寫作,雖然班上的人很少鳥她。

  她總是觀察著班上有哪些人的作文裡隱藏著〔未來作家的氣息〕,然後會不斷鞭策該人不停創作。

  所以大家寧可作文寫的爛一點,分數低一點,也不想給她盯上,畢竟每禮拜都要交五篇作文可是很累人的事。

  但是晴比似乎不在意會不會被史坦老師盯上,她總是按照老師交待的題目,認認真真的寫一篇文章。

  她的行為看在我和艾德利安的眼裡,簡直跟送死沒兩樣,但我也同時很好奇,晴比有那個可能負荷不過來史坦的要求嗎?

  我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。

  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,但是很不幸的,在那個美好的下午,我們正被關在一間骯髒、悶熱的狹窄教室寫著無聊賭爛的作文。

  全班的人都意志消沉,不是趴在桌上打瞌睡,就是互戳對方的肚臍,那是我們最近新發明的無聊遊戲。

  我一如往常的坐在晴比和艾德莉安中間,對著空白的作文簿發呆。

  「晴比,來一下好嗎?」史坦老師笑著像晴比招招手。

  真是可怕的笑容。

  上次她對艾德莉安露出這笑容,之後的連續五個禮拜,艾德莉安都在努力湊字數寫作文的恐怖氣氛下度過。

  我和艾德莉安看著晴比和史坦老師的互動,史坦老師動作誇張的說了一堆勉勵學生的話,而晴比還是一如往常的低著頭默默的聽著。

  然後史坦老師遞給晴比一本新的作文簿,再給她一個〔恐怖的勉勵笑容〕。

  「她說什麼?」晴比一回到座位我就連忙問她,雖然我大概知道答案是什麼。

  「唉,她叫我以後每個禮拜都要交五篇作文,可以自己隨便定主題。」晴比也沒抬頭看我,默默的打開作文簿空白的第一頁。

  「哈哈,看來妳也被盯上了,很想死吧!」艾德莉安用力的拍了拍晴比的背。

  艾德莉安也是經歷過這種痛苦的日子,後來她實在受不了,寧願讓老師覺得她文筆退步也不想再寫什麼五篇作文了。

  「唉,不會唉,我超興奮的。」晴比還是低著頭,模樣像是構思著要寫什麼主題。

  「嘎?晴比你說三小?」我一定是聽錯了,她說她很興奮?

  「唉,我說我很興奮,可以選自己想寫的主題唉!」晴比用沒有一絲狗屁興奮的音調說。

  「晴比你瘋了喔!一個禮拜五篇唉!那會寫出人命的唉!」我把晴比的臉轉向我的方向。

  靠!她在笑!那笑容真她媽的恐怖,我覺得背後的雞皮疙瘩又竄起了。

  「嗯……沒事,晴比你繼續寫。」我連忙把晴比的臉壓下去,那笑容看一遍就足夠做一禮拜的惡夢了。

  「咯咯咯咯咯──」晴比詭異的笑聲從她厚厚的頭髮防護下傳來,讓我跟艾德莉安不禁打了個哆嗦。

  下午的兩節作文課,真是班上有史以來最恐怖的兩堂作文課,氣氛冷到極點,每個人都不斷發著抖。

  這都要感謝晴比。

  怎麼說?

  自從她翻開作文簿的第一頁,詭異的笑聲就沒停止過,「咯咯咯咯咯咯咯──」的聲音一直在班上迴響著。

  除了勤奮改作業,沒注意到恐怖笑聲的史坦老師,其他人都籠罩在一片恐怖陰森的烏雲下,流著冷汗。

  「艾德莉安,你去叫晴比閉嘴啦!」我顫抖的手指戳了戳臉色鐵青的艾德莉安。

  「不要!你不會叫她閉嘴喔!」

  「不要……她等一下搞不好會把我吃了……」

  「咯咯咯咯咯咯咯咯──」晴比整個人趴在作文簿上,手上的筆沒停下來過,歪七扭八的字跡填滿了作文簿的空白。

  「晴比以前都不會這樣啊……她以前不都很正常的寫作文嗎?」我和艾德莉安縮在一起取暖。

  「史坦不是說她可以自訂主題?她搞不好就是因為那樣才那麼興奮!」我和艾德莉安不約而同的射了史坦老師幾道怨恨光波。

  「嗯?今天好像有點冷呢!是不是冷氣開太強啦?」史坦老師滿臉笑容的把改好的作文整齊的堆成一疊。

  「喂!你覺得晴比會寫什麼主題啊?」艾德莉安問我。

  「咯咯咯咯咯咯咯咯──噗喀!」晴比又爆出一陣怪聲,臉上的笑容有增無減。

  「……我不敢想像……」說罷,又挪了離晴比幾公尺遠。
         
  終於,經過一小時又二十五分鐘的恐怖氣氛下,晴比終於放下鉛筆,拿著作文簿走到史坦老師面前。

  全班的人都屏息凝視這神聖的一刻,晴比將作文部遞給史坦老師。

  史坦老師笑了一下,便翻開簿子,手拿著紅筆準備批改。

  滴答、滴答

  秒針慢慢的走著,史坦老師開始皺眉頭。

  滴答、滴答

  史坦老師的額頭開始冒出滴滴冷汗,她的笑容褪去。

  滴答、滴答

  史坦老師的眼睛越睜越大,眼睛充滿血絲,臉上寫著恐怖噁心。

  滴

  史坦老師似乎在忍著什麼,只見她用手捂著嘴巴,她看起來好像反胃。

  答

  「咚!」史坦老師忽然站了起來,作文簿掉到地上,她直奔女廁。

  「嗚嘔嘔嘔嘔嘔嘔嘔──!」女廁裡傳來極為響的嘔吐聲,和一陣陣咳嗽聲。

  緊接著是一陣沉默。

  晴比還是站在史坦老師的辦公桌旁邊,駝背的姿勢從頭到尾都沒變過。

  過了幾分鐘後,史坦老師面色蒼白的走進教室,她平常有活力的微笑不見了,取而代之的是虛弱和病態。

  史坦老師指指地上的作文簿,示意晴比把它撿起,我猜她大概不敢再碰那本作文簿了。

  晴比拾起地上的作文簿,回到我身邊。

  「晴……晴比,你到底寫了些什麼?」我聲音顫抖的問。

  晴比抬頭看我,她沒露出她的招牌恐怖笑容,只是微笑著〔但還是很恐怖!〕。

  「妳想知道嗎?」晴比的眼睛成兩道彎月,對我微笑。

  我看了看趴在桌上,臉色蒼白,表情呆滯的史坦老師,再看看晴比桌上已經闔起來的作文簿。

  「不用了。」我說,我一輩子都不想知道裡面寫了什麼。

  後來我們再也沒聽過史坦老師叫起任何一個學生,要他每個禮拜寫五篇作文了。

  史坦老師也不再像平常那麼有活力,她有時候會做在自己的位子上發呆,表情呆滯。

  而且她再也沒叫過晴比,或跟她說過任何一句話了。

  至於那本作文簿裡到底寫了什麼?我跟艾德莉安沒膽問晴比,而晴比也沒跟我們提起,我們就當從沒作文簿那鬼玩意兒。

 

  我想,只有史坦老師跟晴比才知道,那裡面寫了什麼可怕的東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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